【马赵】凶兽驯养录 09
09
刺眼之极的强烈光芒里，首当其冲的是张鲁，他甚至没看清马超的变化，只本能地抬手挡住眼睛，这时他后心衣服被抓住了，一股大力将他猛然往前推去。
“啊——”
被那柄形态高华的长枪贯穿胸腹，张鲁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，是王异在千钧一发的时刻用他当盾牌，挡在自己前边。
马超一抖手，把枪上的尸首甩开，与此同时王异已经咬破舌尖，一口鲜血喷出，在身前散成一团赤红雾气，血雾里她的身影飞快消失，只留下半句话：“张大法师，对不住，我会替你报仇的……”
长枪宛如雷霆般击出，将那团血雾打散，众人隐约听到一声女人的闷哼，王异应该也受了伤，但她当机立断，以张鲁挡枪赢取时间，迅速施展血遁之法，这份狠辣和决断，终究让她成功逃离。
带着华丽纹饰的战靴伸出，将地上一块碎裂的伏妖锁踢开，本能的攻击之后，马超的眼神也从迷惘逐渐变得清亮，他游目四顾，漆黑的眼瞳在夜色里似乎有极细小的光芒明灭闪烁，片刻后似乎意识到什么，抬起左手拈了个奇异的法诀，未央宫里焚烧龙鳞形成的幻景倏然一震，而后像被打碎的镜子般散成碎片，烟消云散。
“他察觉到正在被窥视。”诸葛亮一边解释，一边把鳞片还给阿斗。
“到底发生了什么？他怎么会变成这样了？”赵云抹了一把脸上的汗和泪，还有一个问题有点难以启齿：他还记得我吗？
诸葛亮神色凝重地摇头：“不清楚。也许是备受折磨下修为提升，达到了全新的境界，也许是……”他略微停顿一下，似乎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，“……他原本就是这个样子，之前的少年形貌和性情，是被更强大的力量强行改变的。”
众人面面相觑，难以想象世上居然有这样的力量。
沉默持续的时间并不长，因为张绣提出了很多人内心的问题：“那他……还会回来么？”
诸葛亮刚摇摇头表示不知道，窗外就传来了仿佛铺天盖地的异响。
那是风声，但又不同于普通人认知的风，像是东临沧海面对接天的潮汐，或者战场上千军万马压境而至，本来紧闭的窗子不知何时打开了，狂涌而入的气流一瞬间扑灭了承明殿所有的灯火，黑暗里惊叫声此起彼伏，等到一切静止，战战兢兢的宫人重新点亮灯烛，刘备首先发现殿中少了一个人。
“子龙呢？”
此时童渊竟然比大多数人都显得镇定，手抚着白须叹道：“应该是……被他带走了。”
刘备大惊：“那得想办法去找啊！”
诸葛亮苦笑道：“主公，去哪儿找？他以前只能靠双翼飞行，现在乘云御风，六合之间无处不可去，我等凡人已经无法寻其踪迹了。”
后来主公和丞相问起这次乘云的感受时，赵云回忆半天，依然不知所对。当时他的五蕴六感似乎都处于封闭状态，重新恢复知觉时，已经置身于一处全然陌生的所在。
那是一座依山开凿的宫殿，四周群山巍峨云雾缭绕，来路天梯石栈相互勾连，殿宇楼阁的打磨并不精致，建筑线条和纹饰都极为古拙，苍松翠藤奇花异石点缀其间，这一切竟然在绝不华丽的高古中，显示出了某种华丽。而马超就在身边揽着他，那双半展开的、光华流转的羽翼和形制古雅的铠甲，映着马超此时略微年长，但依然俊美无俦的面孔，让眼前的景象宛如幻觉。
“这是什么地方？”
“是我的西凉行宫。我已经很久没来过了。”
马超抬起右手，修长的食指在空中虚画了一个符咒，这座带着久积尘土和岁月痕迹的行宫，倏然像被精心擦拭过般焕然一新，周围的花木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，古松宛如游龙行空，或清冷或艳丽的花朵次第绽放，或者说，这座宫殿一瞬间有了生命，正欣喜地迎接主人归来。
行宫的主人已经收起双翼，身上铠甲也变成锦罗般轻袍缓带的常服，他伸手来握赵云的手：“来，子龙，跟我进去。”
赵云怔怔地站在原地，黑眼睛里闪动着奇异的光芒，凝视他片刻后，迟疑道：“你……你真的是孟起？”
马超不禁失笑，手上加力，将他拽进怀里，然后是气息灼热的亲吻。和初见时、之后的每次都一样，他亲上后又舔又用牙尖轻咬，桀骜肆意，无所不至。
年龄、容貌、气质都变化巨大，但最亲密的人才能感知的东西丝毫无异，赵云从躯体紧绷到疑惑消散再到主动迎合，直到马超意识到不对，拉开点距离认真打量他：“怎么了？”
如果有诸葛亮的口才，赵云一定会详细跟马超诉说自己几夜不眠的焦急担忧，眼睁睁看恋人备受折磨的痛苦，但现在这些都沉甸甸压在心口和喉头，无法化成言语，憋得泪如泉涌，一张俊俏的小脸时红时白，好不容易才呜咽着道：“孟起……你没……你没事真是太好了。”
正殿尽头是巨大的宝座，通体由一块昆山美玉雕刻而成，无纹无饰，却铺着一张马超最喜欢的细密厚毯，长长的绒毛宛如轻云，两人依偎着靠坐在玉座上，马超信手一挥，身前的玉石条案上就多了两只蕉叶冻石杯和几盘果品点心：“乖子龙，别哭了，喝点水吧。”
赵云接过杯子，蓦然间身体一轻，却是被他用力带到了腿上，马超一手揽抱着他，一手摘了颗葡萄送到他嘴边：“尝尝甜不甜。”
“我先喝水。”赵云微微偏头避开，喝了一口，又压抑不住好奇，“你能凭空变出这些？”
“当然不能。”马超笑笑解释，“天地间物质都是恒定的，一处有余一处就会不足，我只是用搬运之法将某处的茶水果子弄到这儿来而已。”
“那他们原来的主人在哪里？”
“谁知道。”
赵云就着他的手衔了一颗葡萄，吸出里边的蜜瓤，马超并不缩手，示意他可以把皮和籽吐在自己手心里：“喜欢这儿吗？以后这就是我们两个的家了。”
“还行，挺漂亮的，你怎么会有这么一座……行宫？”
马超长眉微扬，然后徐徐挑起一边嘴角，这个表情给他的面容增加了一分赵云从没见过的邪气，他随手把葡萄皮丢到条案上，又将臂弯里的少年搂近胸口，声音低沉得像松风吹过古琴：“一会儿告诉你。”
殿前日晷的影子缓缓移动着，正殿里的空气这时好像热了许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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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刚才说，想知道这行宫是哪儿来？”
马超的声音比之前低沉，有种成熟后的悦耳：“师父没看错，我是龙族和穷奇的混血。上古时神魔混战，我父亲马腾身为龙神，和一次战争中俘获的穷奇族生下了我，因为是庶出，加上形貌怪异，我很早就离开了族里独自闯荡，不停的征战和伤损是提升修为的重要助益，让我在后来成为很多生灵闻风丧胆的凶兽。”
你现在的人形的确有些威慑感，以前可以说一点没有，赵云心想。
“那一年凡人王莽篡汉，听说有只猴子大闹天宫，却被如来压在石山下，之后天庭开始清扫四洲的妖魔异兽，我不胜天兵烦扰，就来到了西凉边陲，意外发现这座行宫，原本的主人也是头异兽，打不过我，被我一口吞掉了，——还挺好吃的。”
估计他根本不知道原主人的身份，赵云猜测着，没有插言。
“在这座行宫里生活虽然悠闲，但未免无聊，所以不久前有个凡人找到这儿，自称天公将军张角，说什么苍天已死黄天当立，让我助他起义，我一时兴起就答应了。
“但对于我这样的，呃，异兽来说，凡人之间征伐战乱，就像你们眼中的蚂蚁虫豸打架，张角很快就病死了，我打算回西凉去，这时汉朝军队打过来，他们中有人掌握了某种上古宝物，我一时不防，被那家伙用法宝将生命回拨，恢复到了幼年。”
马超又笑了一声，似乎觉得那段时光有点好玩，但更像想到了什么值得开心的事：“回到幼体后记忆也跟着消失，之后的生活给你们讲过了。下山玩儿时被百姓当做神灵膜拜，西凉太守还送了我一个供品媳妇儿。”
他扳过赵云的身子，半压着狠狠亲了一口，语气温柔又调笑：“这个媳妇儿我非常满意，多谢你了，赵太守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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